2012年11月14日

《脚踏车上的距离》第五章



「啊……」浅芯张大嘴咬下甜甜圈,露出幸福的样子让旁人窃笑。

「用一针换得这餐,是不是很划算?」廖爸爸喝着杯中的可乐,一边问。
爸爸还好说,她可是白白挨了一针,打针的地方还在发疼,不过也拜那支针的功劳,她的脚好受多了。

「一点都不划算,打针痛死了。」浅芯三两下就把甜甜圈解决,接下来就是眼前的三色冰淇淋了。

她还在考虑要吃薄荷口味的,还是芋头口味的,巧克力的她一定会留到最后才吃。

浅海静静的吃着爸爸为她点的冰淇淋,没有加入他们。

「真会抱怨,看以后有没有人敢娶你……」放在口袋的廖爸爸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才接起电话。

「喂,孩子的妈妈,我们现在在哪里?还在看医生,不知道今天怎么那么多人……是是,结束后马上回家吃晚饭,嗯……」通话结束,廖爸爸收起手机。

「是妈妈打来的吗?」浅芯舀了一口冰淇淋进嘴里,嘴边还沾有紫色的芋头冰淇淋。

「嗯,所以你们赶快吃,要回去吃晚饭,这顿要对妈妈保密。」

「好,我会和妈妈说的。」浅芯高举汤匙。

「你这孩子……」

「吃完了,我们赶快回家吧!」浅芯站起身率先离开,跛着脚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身说:

「放心,我会替爸爸保密的。」

「真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廖爸爸抓抓夹着些许白色的头发。

「爸爸快点,好慢。」浅芯靠在门,催促道。

「你脚受伤,不要随便乱跑。」

「哈哈!没事啦……咦?」浅芯的目光瞥到不远处的沈严葛和沈雪莉。

他们俩是认识的吗?该不会是瞒着学校偷偷交往……

哎!自己在八卦什么,敲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再看回那个方向,两人的身影已经不在。

跑得真快。她四处张望着,别说是人了,连影子都看不到。

「东西掉了吗?」廖爸爸询问,东张西望的,是不是东西掉了?

「啊!不是,看到同学。」

「要去打招呼?」

「不用,认错而已。」浅芯挥挥手,坐进车子里。

她才不要去打招呼,和那人又不是很熟。再说那个叫雪莉的,可是她的敌人。

为什么是敌人?道理很简单嘛!浅海的敌人就等于是她的敌人,她可没忘记开学那天她是如
何说浅海的。

「好了,我们回家,迟了妈妈会怀疑的。」

「是。」

车的引擎被发动,不久后滑进车道与其他车辆排排驾,最终消失在车海中。

与浅芯的座车相隔几个路口的沈严葛和沈雪莉出现在速食店外。

「哥哥,今天又是吃速食吗?人家吃腻了。」雪莉把樱桃小嘴嘟得高高,明显的表示不满。

「第三次了,就不能换别的吗?」这个星期,他们已经吃了三次的麦当劳了。

「你以为我想?爸爸妈妈都忙工作,你和我有不会煮饭,又嫌弃佣人煮得不合你胃口。」严
葛抹了一把脸,有个挑嘴的妹妹真是个罪。

「呃……我们去吃小吃,好不好?听人家那里很多东西好吃。」

「随便。」

「那我们走吧!」

一辆白色的货车驶过他们的眼前,当货车离开后,他们也不在原地了。



浴室的门被打开,浅芯冒着一身热气从里面做出来,还未擦干的头发滴着水珠,在地板留下水渍。

「小芯头发擦干才出来,滴得整地板都是水,等下滑倒是你受苦。」拿折好的衣服上楼,廖妈妈皱着眉看着地板上的水滴。

「我会小心。」浅芯拿着毛巾擦着头,一手扶着墙壁往自己的房间走。

「会小心就不会受伤了。」

「就是因为受伤后才会小心。」离房间只有几步,她干脆用单脚跳回房里。

轻手的关上门,她坐上房里那张滚轮式的椅子上,骨碌骨碌的来到书桌前。

桌上除了几本书、文具,就没有其它,干净的桌面放着下午浅海塞给她的纸,上面有钉书
钉,还有「回家看」这三个字。

现在她人就在家,所以可以看了。她拿了把铁尺掀开钉书钉,变形的钉子给她丢进暗无天日
的垃圾桶。

当她屏着呼吸摊开纸张,门把传来被人转动的声响,她快手的拿了一本参考书压在纸张的上
方,把它隐藏起来。

进来的人是廖妈妈。

「哎哟!暗搜搜的,做么不要开灯?」廖妈妈说着,摸黑按下开关,房间「啪」的一声变
亮,黑暗在一瞬间被人造光驱离,只能在窗外看着室内。

「呃……」突然的光线刺得她睁不开眼。

「你的药膏在哪?」

「药膏?」妈妈的脚也受伤要擦要吗?浅芯喃喃自语了一句「奇怪」才开口问原因。

「当然是帮你涂,不然我要拿来吃咩?到底在哪?」妈妈转头搜寻着,最后找到放在矮柜子
上的药。

她拿起药,转开盖子,一副非要帮自己上药的样子。

「不用,又不是小孩子。」浅芯闪躲着,不过最后还是被妈妈逮个正着,无处可逃。

「你会受伤都是因为帮小海拿个课本,要不然你也不会骑快车,这几天就让爸爸他载你们去
学校。」廖妈妈把药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解开她脚上的纱布。

「妈妈不是骂我活该吗?」浅芯却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

「那是因为你没有照顾好自己,害我吓了一跳。」廖妈妈挖了些药膏在手指上,然后涂抹在
她的脚踝上,「小名都是小‘芯’了,怎么人就是不小心呢?」

「下次会小心的。」浅芯立起三根手指头对妈妈保证。

「早点休息,耳朵上面的伤口不要抓到。」廖妈妈将药收妥,叮咛了几句才离开。

「是!母亲大人。」妈妈还是关心自己的嘛!那些不好的心情都被一扫而空。

送走妈妈了,那么接下来就没有人会来打扰自己了,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把门反锁。

脚下用力一蹬,椅子就骨碌骨碌的回到桌前,拿开厚重的参考书,那张折得一丝不苟的纸张
再次映入她的眼。

把纸完全打开,上面出现浅海那干净整齐的字迹,浅芯用手抚平了折痕,开始细细的阅读每一字、每一句。


姐姐,对不起。

因为我的关系让你受伤了,而且还伤得不轻,当我看见你闭上眼的那一幕,我吓着了。

我明明告诉过你,不要管我,但你还是无视我,继续当那个守护我的姐姐,这让我过意不去,好内疚,仿佛有东西缠住我的颈项,好难呼吸。

你的对我的好,我很难害怕,就像用未降温的手去触碰小鱼,那样做只是烫伤小鱼。
所以……不要管我了,好吗?

浅海


浅芯忍住那股欲揉碎纸张的冲动,把上面的文字看过一遍,那愤意闷在她心里出不去,难受极了,原本压下的郁闷又再次涌上心头。
浅海在下午做的事,果然是为了弥补什么。明明不是她的错,她怎么老是道歉,老是要人不管她?

「浅海是笨蛋,对她好,竟然说我的好烫伤她。」很显然,里面的小鱼就是浅海本身,她在暗喻自己的热情令她感到困扰。

难道她就不会把一切当成理所当然,欣然的接受吗?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把心门封闭起来,她就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要走进她的世界么?

不行!

她不想只站在远处看着浅海,看她一个人被孤立、排斥……她不要这些发生在妹妹的身上。

按捺不住那股冲劲的她还是决定找浅海问个明白,「刷」的一声拉开门扉,她用那只没受伤
的脚蹬地板,借用那推动力滑动椅子,坐着椅子去找浅海可以省下很多时间,也不需一拐一
拐的走路。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她「廖浅芯」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浅海!」出乎意料的门没有上锁,犹如知晓她的到来而敞开着。

床上的人对她的出现更是没有反应,仿佛她要来是一件早就知道的事,做好准备等着她。

「浅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她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豪不拖泥带水的问。

浅海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移到小小的书桌前,拿起笔筒里的笔在白色纸张上涂
鸦。

数秒后,她立起纸张让浅芯看见上面的文字,写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我没有讨厌姐姐。浅海写。

「不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要我远离你,为什么要我不管你?」浅芯压低声量说,像是在压
抑,一方面也不想把父母引来。

她低下头,窗外洒进来的橘黄路灯在她脸上投下大片阴影,把流露在外的脆弱隐藏起来。

这次浅海没有立刻动笔,停顿了一下后才写,内容有点长,因为一分钟已过去了,她还没写
好。

室内很静,静得连根针掉在地方都可以清晰听见,只有笔尖触碰纸张所发出的「沙沙」为这
份安静添加一点声音。

「每次都这样,你要任性到什么时候?」浅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她不想把她和浅海之间的关系闹僵。

另一边的浅海还是维持着写字的姿势,没有因她的话而停下笔。

两人就像处在不同的空间,井水不犯河水般,在同一时间却互不干涉对方,遥远的对望着却不能把心中的话传达给对方。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浅海放下笔,甩了甩写字的手才将纸张交给姐姐,浅芯上前接过,但没
有立刻看。

她好害怕,害怕上面又写满了不要管她之类的文字,更害怕看出浅海对她的厌恶。

吸了吸鼻子,再次睁开眼,眼前倏地多了张面纸,原来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下掉眼泪,浅海递
了张面纸要她擦一擦。

「谢谢……」她发泄似的把鼻涕涂在面纸上,头始终没有抬起,她不想把这懦弱的一面映入
浅海的眼里。

浅芯连续吸了几口气来壮壮自己的气势,她把刚刚浅海交给自己的纸张对折,一次不够还折
多一次,最后又觉得这样做不妥,又展开纸张。

想了想,最后把它折成船,一帆纸船。

「浅海……我们现在不要说这个话题,好不?至少在我脚伤好之前都不要。」浅芯说,视线
却定在纸船。

暂时不要挑起这个话题,对谁都好,就让她自私一回吧!希望她与浅海的不愉快可以乘坐这
艘纸船,随波逐流。

无异议,浅海点头应许。



早晨六点半,廖家厨房和客厅的灯已被打开,厨房微开的窗门吐着白烟,还有食油与鸡蛋在平底锅跳舞的「嗞嗞」声。

廖妈妈轻轻一用力,鸡蛋在空中翻了一圈后贴在平底锅,继续接受火的热情。

廖爸爸则是手拿着冒着烟的咖啡,另一手拿着今天的报纸,边享受咖啡的香味,边阅读新
闻。

浅海也已经坐在椅子上,等待早餐的降临。

「早安,爸爸妈妈。」浅芯起了个大早,跛着脚行走。

「脚好点了吗?」廖爸爸放下咖啡,合上报纸,廖妈妈正好把盛有早餐的盘子端到他的面
前。

「好得七七八八了。」浅芯贪婪的吸着香气,忍住垂涎三尺的说:「今天的早餐好香。」

「香也没有你的份儿,你的早餐是白粥配菜心。」廖妈妈将白粥端到桌上。

「什么?!」浅芯发出哀嚎,控诉着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哀哀叫什么?病人就要管好自己的嘴,白粥总好过没得吃。」廖妈妈拿了自己和浅海的早
餐放在桌上,顺道坐了下来。

「白粥耶!没营养。」浅芯瘪瘪嘴,苦着一张脸,她不要吃没有味道的粥。

「清淡才是病人最佳食物。」廖妈妈应着。

「爸爸……」浅芯转移目标,豆腐心的爸爸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叫爸爸也没用。老公,你别想帮她。」廖妈妈告诫丈夫,后者只好耸耸肩表示不插手。

「你们虐待孩子。」

「别傻了,我们是为孩子的健康着想,算不上虐待,快点吃了去上学了。」廖妈妈戳了戳她
的脑袋。

「小芯,你受了伤,我看你就向学校请个假,在家休息好了。」廖爸爸喝了口咖啡,说道。

「不行,我不放心浅海一个人去学校。」万一那些搞破坏的人趁她不在时欺负浅海,浅海不
就白白受欺?

「但是……」

「不用但是啦!」她摆摆手结束话题。再说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我……」

「孩子的爸,吃早餐就不要说话了。」被点名的廖爸爸也不再说,专心吃早餐。

时间一秒一分的流失,廖爸爸和廖妈妈除了吃早餐,还一边闲聊着,两个孩子则低着头吃,
此场景勾出一幅画,看了都让人觉得平静且温馨。

廖爸爸吃完就拿起看了一半的报纸,继续翻着。

「我吃饱咯!」浅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眼前的食物,抓起书包就一拐一拐走到玄关。

浅海也吃完早餐,拿起书包,从容的走到玄关穿鞋。

「这孩子……你小心点。」廖爸爸放下报纸,吐出一口无奈的气。

「由她吧!老公。」

「也只好这样了。」无奈却拿孩子没办法的廖爸爸拿起车钥匙,离开了饭厅跟上孩子们的脚
步。

引擎发动的声音充数整个前院,慢慢的声音愈来愈小,直到那声音被烧水壶所发出的尖锐声
盖过,廖妈妈知道他们走了。

在车上的大家都选择沉默,短短的几分钟路程都被安静占据,廖爸爸专心的驾驶,浅芯异常
的安静,浅海往常的安静。

车子驶到学校大门,浅芯道了句再见就伸出左脚,踏出车外。

「真的没问题吗?」廖爸爸在她的左脚一碰到地面问道。

「放一百个心吧!真的没问题。」浅芯拍拍胸口保证。

「有什么事就打给爸爸,知道吗?」廖爸爸皱着眉,心还是有些许担心。

「知道了,那我走咯!」浅芯小心翼翼的跨出车外。

「放学也是在这里等爸爸……」

「明白,明白。」她随便应了两声就把车门关上,挡去廖爸爸还未说出口的话。

浅海走到浅芯的右手边,想扶起姐姐的手让她靠着自己走路,但被浅芯拒绝了。

「不用麻烦啦!我自己会走。」她摇头,眼角余光瞄到刚进校门的玮诗,匆忙的说:「那
么,你自己去教室咯!拜拜。」

语毕,她就像逃亡似的以单脚跳到玮诗的身边,还一手揽过玮诗的肩膀,引得当事人呱呱
叫。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不知道自己的体重可以压死一只猫吗?」玮诗嚷嚷着,却又顾虑她的
脚不敢推开她。

「开什么玩笑,本小姐才区区50公斤,配上这身高可说是最标准的体重了,哪里会重?」浅
芯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把过半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

「别闹啦!今天难得会把妹妹丢在一边,跑过来拦我,你们两个人是不是发生什么了?」玮
诗像察觉什么似的问。

浅芯没料到平时神经大条的玮诗会猜中,看不出她的观察力那么的细腻,是不是误打误撞?

「我……和浅海的关系还是一样,你别瞎猜了。」下意识,她选择避开敏感话题。

「吼吼!廖浅芯,你的迟疑出卖了你,所有的一切都被我看穿了。」玮诗晃了晃食指,自信
的说。

「好吧!那你说说你看穿什么来了?」看她一副故作玄虚的模样,就知道她是在吓唬自己。

「看得出……经过这次的受伤事件,你和你妹妹的关系有了新的进展,而你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变卦,选择逃开,对不对?我真是太聪明了,这样都让我想到。」玮诗抚着自己的脸,陶醉的说道。

浅芯的眉毛和嘴角在抽搐,她有一股想打人的冲动,若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好朋友,她不敢打保票自己不会出手。

「真是太厉害了,全部猜、错、了!」她别开脸,冷冷的丢下一句。

不过她那句「选择逃开」还真是直中她的心,看似坚强的自己还是选择远远的逃离,不敢面对。

「真的假的?你该不会公布假答案吧?」玮诗不服输的继续追问。

「我像那样的人吗?」

「外表很像。」

「你……没被我打飞过吗?」浅芯用拇指按压其它手指,手指关节咯咯作响,勾起浓浓的威胁之意。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别在意。」玮诗吞了吞口水,连带那些还没说出口的话一并吞
入。

「我不会在意的。」浅芯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笑脸下包着阴谋。

「那就太好了。」她是恶魔,玮诗在心里嘀咕。

「那我们继续走吧!」浅芯毫不客气的挂在玮诗的身上。

「当然好,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去一趟厕所。」

「那就去底楼的厕所。」

「遵命。」


[待续]


4 条评论: